光明网山东济南讯(记者 李志臣 通讯员 李钰)8月17日,“骨刻文与世界早期文字比较研究座谈会”在山东大学召开。本次活动由山东大学美术考古研究所举办,山东大学美术考古研究所所长、博洛尼亚大学荣誉院士刘凤君教授发起。会上,来自国内各大高校、研究所的10多名历史学、考古学、古文字学等方面的权威专家齐聚一堂,打破学科限制,分别从各自不同的研究领域,围绕骨刻文与世界早期文字之间的联系这一主题,进行了多方面、多角度、多层次的研究和论述。

  随着这次学术会议的召开,最早发现骨刻文的刘凤君,以及他的骨刻文研究,也再次被大众所关注。

  醉心痴迷——“我必须承担骨刻文研究这个责任”

  2005年3月,刘凤君教授发现骨刻文。骨刻文一经面世,就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关注。支持者大有人在,否定、嘲笑之声音也不绝于耳。但刘凤君深知骨刻文研究意义重大,义无反顾地坚定前行。

  “我必须担起这个责任,再大的阻力,我都必须坚持住。”刘凤君说,“老祖宗的东西落到了你面前,你不能绕开,这是缘分。对待古代文物的态度应该是老老实实承认它,认认真真对待它,仔仔细细分析它,实实在在解决它。”

近十年来,刘凤君对一切学术名誉淡而不谈、不求。在国内,他已是美术考古学的泰斗,别人劝他写几篇美术考古论文,申报美术考古重点课题,争取更高的学术荣誉,他总是婉言谢绝:“我不能分心,我应一心一意对待骨刻文,骨刻文使我充实,使我有成就感,研究骨刻文就是我的目的,是我的一切。”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骨刻文的研究上。

  刘凤君高度注重收集实物资料。十多年来,他经常到遗址调查,采集骨刻文实物标本。刘凤君认为,目前骨刻文没被认可,遭到较严重破坏,自己应该尽可能多地收集和保护骨刻文实物,况且今后的研究也需要更多的实物资料。为了收集骨刻文实物,刘凤君与全国许多文物爱好者交往,这些文物爱好者经常到大型考古发掘过的遗址走动捡拾,特别是在春秋两季,老百姓翻动土地时经常挖出骨头或其它文物。他鉴定后确认刻字骨头系出土于考古遗址的,会出巨资交换,然后保存研究。

  某银行地下仓库的几个保险柜,是刘凤君特意租来存放他收集的几百块骨刻文。他告诉记者:“这些骨刻文虽然现在还被许多人看作是烂骨头,但从一开始,我就认为这些绝不是我个人的私有。它是国家的,我只有收集和保护好的权利,将来一旦被认可,我会全部捐献出来。”他对考古事业是如此至爱,坚守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刘凤君深感保护古代遗址、保护骨刻文的重要性,他曾跑进山东省文物局和国家文物局的大门,找到主要负责人汇报发现的骨刻文和请求保护相关文化遗址。在调查过的遗址中,他格外重视山东省寿光市圣城街遗址,前后对该遗址进行过6次调查。2011年秋天,他再次到该遗址调查时,被一座座压在遗址上的高楼震惊,他后悔,他愤怒,他痛心地一下子坐在地上,两眼呆呆地流出了泪水。跟随他一起去的研究生李彦霖激动不已,只能安抚对骨刻文已深深痴迷的学业恩师。

 

刘凤君有他独特的学术执着和自信,不信邪,敢破釜沉舟,一竿子插到底。正如他所倡导的,对待自己钟爱的考古事业,刘凤君有着基本的态度,老老实实地承认,认认真真地对待,仔仔细细地分析,实实在在地解决。这一准则,他一以贯之,骨刻文研究是他这一学术研究准则的再一次体现。

  刘凤君非常重视对骨刻文进行科学测试分析和比较分析。2010年,刘凤君在山东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教授潘荣江的帮助下,利用计算机技术对骨刻文进行技术分析;2010年,他将山东寿光市圣城遗址龙山文化灰坑中出土的骨刻文,请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碳十四实验室测试年代,距今约3700年;2011年,他请云南大学物理学院对骨刻文做过微观分析。同时,他还把骨刻文与长江下游地区良渚文化文字和西南地区的彝文进行科学类比,与古埃及、两河流域和古印度等地发现的早期文字进行比较分析。

  步步积累——“认识骨刻文是一个历史过程”

  从上世纪30年代开始,大型考古遗址就有刻字的骨头出土,为什么这么多年骨刻文一直没有被发现?刘凤君认为:“认识骨刻文是一个历史过程,早期发掘出来不认识它,忽视了它,可以理解。我年轻时经常带学生进行田野考古发掘,我也可能忽视过。”“新认识一种古文字,需要有考古学、历史学和古文字学等多种学科的综合知识结构,这种知识结构需要慢慢积累。”他幽默地用母鸡孵小鸡打比方:“小鸡是鸡蛋在老母鸡肚子底下用全身的温暖包育出来的,火的温度虽高,但孵不出小鸡来。骨刻文的认识过程也是这样。”

 

十多年艰辛研究,刘凤君在骨刻文字研究领域换来硕果累累。

  1、对骨刻文字体造型分类的探讨。目前,刘凤君已详细分析和掌握了3万多块骨刻文。刘凤君认为:“骨刻文的字体造型较有规律可寻,大体可分为写实物象型、主干分枝型和中心圆型或近似圆型三大类。”

  2、对骨刻文布局和辞章出现的分析。刘凤君认为:“骨刻文多数一块骨头上刻1—10个字,10个字以上至几十个字的骨头也有一定数量,也发现近百字的骨刻文,主要有三种布局。特别是出现的自上而下或横向成行布局,说明骨刻文已是具有辞章意义的文字。”

  3、发现石祖林,佐证骨刻文。2008年7月22日,刘凤君发现了昌乐县崇山石祖林,距今已有4000多年的历史,和骨刻文的年代大体接近。同年12月20日,刘凤君又鉴定和研究了首阳山岩书,进一步印证了他对骨刻文研究的结论是科学的。

  4、对骨刻文年代的不断深入认识。2005年,刘凤君认为骨刻文的年代主要流行在龙山文化时期。2010年,刘凤君进一步认为骨刻文产生的年代距今约4600年,龙山文化和商朝时期是流行使用年代,大约一直使用到两周时期。

 

5、提出骨刻文是甲骨文的主要源头。刘凤君认为骨刻文和甲骨文的传承关系很清楚,骨刻文是甲骨文的主要源头。甲骨文是骨刻文发展到中晚期出现的一种专供商王室祭祀用的成熟文字,可视为骨刻文晚期发展出来的一个新类型。骨刻文是继承双墩文化和大汶口文化等陶器符号发展起来的,这样就构成了陶器符号和骨刻文—甲骨文—金文的远古符号与文字发展序列。

  6、重视骨刻文释读法研究。他在2009年以前,已释读出“龙”“凤”“人”“鸟”“鹿”“尧”“舜”,以及“豕”“犬”等字,指出释读骨刻文的方法主要有:考古类比直读图像解形法、历史考据法、指事组合破译法、与甲骨文金文比较顺读法、与彝文比较释读法五种。近几年他还在努力研究释读。

  7、对中华早期文明发展区的新看法。刘凤君强调骨刻文和良渚文化文字都是中国早期文字,南北互证,相益增辉,共同将中国文字史提前了1300多年。他根据早期文字产生和发展的实际情况,把中国早期文明发展较快的地区分为东夷、华夏、南方良渚文化(南蛮)、西南苗彝和东北辽河五个区,充分证明中国是世界上最早的文明古国之一,中华文明五千年不容置疑。

 

笔耕不辍——丰硕的学术成果推动骨刻文研究

  刘凤君学术成果极为丰硕。2001年10月,他的专著《美术考古学导论》被《中国文物报》读者投票评选为10种20世纪中国文博考古最佳论著之一,该书是第一本系统构建中国美术考古理论框架的专著;他还创建了中国第一个美术考古研究所,是中国第一位在美术考古研究方向招收指导研究生的导师;2002年他被中国文物报社评为中国文博考古百位名家之一。《文史哲》2002年第2期把《美术考古学导论》作为20世纪第一部史学名著介绍给学术界。学术界公认为该书“给中国美术考古学搭构了一个基本框架,初步明确划定了中国美术考古学之范畴。……不仅是第一部考古学家撰写的系统论述美术考古学的专著,也是第一部全面系统采纳考古发现和研究成果,把中国美术考古系统化、规范化的著作。”《美术考古学导论》仅山大出版社就印刷出版了八次。2014年11月,高等教育出版社修订再版。

  刘凤君2005年发现骨刻文之后潜心研究十余年,出版《骨刻文发现与研究丛书·昌乐骨刻文》、《骨刻文发现与研究丛书·寿光骨刻文》、《骨刻文发现与研究丛书·龙山骨刻文》、《骨刻文》4部骨刻文专著和10多篇骨刻文论文。特别是2015年《骨刻文》这一巨著的出版,第一次系统构筑了骨刻文学的基本理论框架,标志着刘凤君骨刻文学理论的成型,在考古界和古文字界引起了震动,也是中国古文字发现与研究史上一个重要里程碑。

  刻不容缓——大量宣传才能使骨刻文保护受到重视

  为了让骨刻文尽快得到考古学、古文字学等学术界的认识和认可,刘凤君在研究工作的同时,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

 

2007年到2009年,刘凤君了解到除山东省之外,河南郑州地区、陕西西安地区和内蒙赤峰地区,以及江苏北部地区等许多远古文化遗址都出土这种骨刻文。他认为,骨刻文是当时淮河、黄河和辽河流域华夏族和东夷族等远古文化集团创造与使用的一种早期文字。2009年刘凤君正式将这些刻字命名为“骨刻文”。

  网络是刘凤君宣传骨刻文的重要阵地。2011年2月25日,山东大学骨刻文(山东大学美术考古研究所)网站建立。刘凤君一直得到新华网密切关注和大力支持,每当骨刻文研究出现进展,新华网等全国各大网站都转载,起到了较大的宣传效果。“资料是真实的,认识有差别。”刘凤君说,“要得到学术界认可,需要付出更大努力。我应该去努力做好,这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其它选择。”但他一直秉承着治学的态度,不为了证明而证明。甚至于,刘凤君将批驳他的文章也放在了网站上。

  对于宣传,刘凤君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就是一定要以科学的理论和研究做基础,绝不能单纯追求轰动效应。他以一个学者的严谨,不断寻找新的角度、新的观点、新的资料作为宣传内容。2011年8月6日,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任、原所长刘庆柱在一次研讨会上见到了刘凤君,当得知“骨刻文的发现与研究”被列入“百年山大第一”的消息,很是兴奋:“你发现和正在研究的骨刻文何止山大第一,应是人类从野蛮走向文明的第一。”

  2013年11月,刘凤君向第22届国际历史科学大会提交论文“中国早期文字骨刻文发现与研究”,引起了大会专题会议第五组召集人贝克博士的关注。2013年12月26日,贝克博士给刘凤君回信说:“这一古老的书写系统(骨刻文)证明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2014年5月6日,第22届国际历史科学大会发函邀请刘凤君与会并在专题会上作重点发言。2015年8月26日,刘凤君在国际历史科学大会专题会议上作了题为《中国早期文字—骨刻文的发现与研究》重点演讲,赢得了在座中外专家的称赞,该会召集人贝克教授听刘凤君演讲后说:“骨刻文应是东亚早期的文字,是东亚早期文明的标志。”

  2017年6月6日,山东大学刘凤君应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邀请,前往进行学术交流并作题为“中国早期文字——骨刻文发现与研究”的演讲。演讲前,博洛尼亚大学资深教授,艺术史与考古学专家Do-natella Biagi Maino对刘凤君的学术成就进行了概括介绍和高度评价。她说:“刘凤君教授是一位极其富有成就的著名学者,他发现与研究的骨刻文是远东地区古文字研究史上重要的发现,他不但发现了骨刻文,而且他通过研究,对骨刻文的一些相关理论进行了阐释,文字发展史将会重新改写。”

  《光明日报》等多家媒体曾发文评价他:“不但发现了骨刻文,而且把骨刻文的一些相关理论研究已阐释清楚;为今后骨刻文研究提供了可遵循的较为系统的理论指导思想。”

  山东大学和山东省政府对骨刻文研究立项并给予经费支持,是刘凤君能够锲而不舍研究骨刻文的最大保障。“我非常感谢山东大学。没有学校的支持,骨刻文研究举步维艰。”刘凤君诚恳地说,“在社会议论纷纷的时候,当一个人爬坡感到累的时候,如果没有人拉一把,真有可能会摔下去。没有朋友们的鼓励,没有山东大学的支持,我可能坚持不到今天。”

  求真路上——“把学问做好,把事情干成”

  作为考古学家、历史学家、古文字学家和书法家,刘凤君长期致力于美术考古学的教学与研究,痴迷古文字研究。他将自己的学术成就归因为于在美术考古的大框框里搭建起的较为完备的知识平台,“没有这个平台作支撑,或许就不会有骨刻文的发现”。

  睿智与博学,是他发现骨刻文的基础;胆识和坚毅精神是他深入探索和研究骨刻文的动力。刘凤君凭借着渊博的知识、过人的胆识和非凡的毅力,发现了骨刻文,并通过不断研究,为骨刻文学构建出了一个基本的理论框架。

  对社会上的不同意见,刘凤君总能持有一颗平静的心。他说:“一个科学工作者,对待自己的研究事业要具有开拓宽容的胸怀、敏锐的学术思维和祥和安静的心态。”他特别重视反对者的意见:“人多智慧大,那些反对意见,比我个人的单一思维想得全面一些。”他认真思考反对者提出的问题,有针对性地改进自己的研究。让刘凤君感到欣慰和振奋的是,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指出,要重视发展具有重要文化价值和传承意义的“绝学”、冷门学科。这些学科看上去同现实距离较远,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需要时也要拿得出来、用得上。还有一些学科事关文化传承的问题,如甲骨文等古文字研究等,要重视这些学科,确保有人做、有传承。

  在他自己眼中,美术考古、佛头回归(济南四门塔佛头像回归的文化使者)、骨刻文这三件大事,是一颗包裹着自信、真诚与倔强之下的,把学问做好、把事情干成的心。对于刘凤君来说,学术成绩和赞誉并没有使他懈怠的理由。骨刻文的收集远没有结束,学界的争论还有很多,求真之路任重而道远。刘凤君依然在守望着他的骨头,继续寻找着更多的骨头,期盼着读懂骨刻文的师友同仁……